白癜风专家祛白季 http://pf.39.net/bdfyy/zqbdf/181124/6669952.html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万青《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卖掉武器风暴喉咙换取饮食背叛能让你获得自由。——万青《大石碎胸口》谁用黑铁换黄金谁用头脑换垃圾。——万青《乌云典当记》有一次在哥们儿的琴行侃大山,听他们说起一个董二千(万能青年旅店乐队吉他手/主唱)的段子。说是一次二千在公交车上看见一哥们儿背着琴,好奇就过去问:“你弹吉他?”“是。”“用的什么琴?”“芬达XXX。”背着琴的哥们儿看二千也背着琴,跟风就问:“你也弹吉他?用的什么琴。”董二千迟疑了一会儿:“关你屁事。”既是段子,自然是真真假假不足为据。但笑话是有智慧的,段子和逸闻中那“不对劲”的地方很多时候像是惊鸿一瞥,恰恰能不经意着地暗示出一些脉络、吐露出一些巧合中的歪打正着、甚至为我们反思一些背后的文化逻辑打开一条别样的小径。摇滚马克思信徒齐泽克的哲学段子或者段子哲学,早就玩儿成了学界经典,不足以为凭证也足以为启发了。我们这个段子中不对劲的地方是董二千的不通人情,而不通人情的地方又是在于他拒绝接纳人际交往和日常言谈对话中的互换原则。交际就是你来我往,你不来,我不能老上门;我不上门,你也就疏淡了,忘了要来或者不想再来。言谈对话也一样,我问你一句“最近过得如何”,你答完也回一句“你呢?”,做一个语言上的“等价交换”,这样话才说不死,才能顺着说成一个互相心安理得说拜拜的软着陆。要是人家总问候你“Howareyou”,你却老不回一嘴“Andyou?”,那你就显得对他人境况漠不关心;要是人家这么问,你偏不答,那就是单纯欠扁、故作傲慢或有隐衷;你非要逆着常规答“I’mnotverywell”,又不免强人所难,让原本其实也没有多关心的人来做实了关心你一把。然而,像这种约定俗成、让生活润滑起来的交际原则、对话原则以及道德原则,都未必经得起推敲也都包含着虚伪的一面。说到底,也就是一种普遍的、也包含着无数违背的可能性的“约定”。违背约定的时候,就是笑话、敌意甚至惩罚产生的时候,也是大部分人的阳奉阴违和约定本身的荒谬或暗面被放大的时候。董二千所挑衅的,是对话中的问答互换。但是,较劲起来,这种互换是站得住脚的吗?“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跟“我也愿意回答你问题”真的是可以互换的吗?这两者其实并不等价,前者是你的意愿,是你选择的对我的态度;你答了,不代表也不必然导出我就得睬你,就得用我的回应去补偿或满足你,我自有我的选择了。却正是这种朴素而跛脚的交换规则维系着人际社会的运行和人们的善意,而执着于这些规则或者看不到约定的建构性却也是迂腐而可笑的。当然,我并没有煽动大家非要去死磕去刻意制造自己的人生艰难,也并非为段子里的二千开脱。段子毕竟是段子,我自己被这个段子真正打中的,也想提醒大家注意的,乃是:万青歌曲的母题,恰巧就是在对种种虚假的、看上去自然而然的等价交换的批判和反思上。我开篇的引文中加粗了万青歌词中关于置换的字眼,类似的或近义的字眼不但在万青的歌里频频出现,而且事关歌曲的整体逻辑。他们不厌其烦地要给我们倾诉的正是:有太多珍贵的东西,被不可阻挡的时势、被庸俗而顺从的价值置换了。这种置换显得那么自然,那么悄无声息,背后却是当代中国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剧变。抗拒这种置换的人,最终只能是不识时务的神经病,只能“骄傲的灭亡”(万青《秦皇岛》)。我把这叫做时代的掉包计。时代的掉包计没有人比万青更明白在这个时代他们有多么的不万能。他们的同名专辑里第一首带词的歌就是《不万能的喜剧》,歌词则很无能也很不客气地宣告“我”跟所有愉快和悲伤的别人一样,不过是“被诱捕的傻鸟”、“被麻醉的小丑”。歌词一开篇,就是对他人和自我的呼唤,显露出他们野心勃勃的时代胸襟。弦乐的深沉、曼陀铃的调皮、歌唱的忧伤和吊儿郎当的认真、吉他乐句调笑式的风轻云淡、小号压低了的嘹亮和其中喜剧感与无奈感、律动的轻快、编曲的复杂层次和爵士摇滚倾向,这种种不乏对立的风格要素融会起来,不但将万青严肃嬉皮、戏谑悲歌的音乐质感和盘托出,更是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代青年人被现实嘲弄后的自我嘲弄。他们清醒着,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被诱捕着被麻醉着,却又对这一切充分地没办法。如果“万能”包含着无限汹涌的表达,包含着巨大的行动、改变和不屈服的力量,那么这股力量还在心里翻腾着向往着,却无法付现。所以“万能”的夸张命名中是他们自己早就安插好了的反讽和反题,他们万能的宏大抱负落地的地方,是音乐中的、歌曲层次和结构中的作为。音乐当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甚至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些年轻人包在嬉皮里的悲伤,也就是那根清醒而不甘心的弦。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这帮青年所处的河南是怎样的城市,很多文章和万青喜爱者都做出了描绘。市场经济之后国营工业的没落、下岗潮、能源开发和现代化发展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底层人生活的压抑和暴力戾气的滋生等等,都是时代背景中的应有之物。可万青在《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中的时代指称更为简捷而耐人寻味:“时代银行。”这四个字听上去并不只是“这个时代里的银行”那么回事儿,而更像是“作为银行的时代”或者“被银行所裹挟的时代”。换言之,这四个字所暗喻出的,是整个被经济利益和商业逻辑、被金钱交易的法则所规训的时代。而那些一穷二白,又不甘心随大流的年轻人,就只能是歌曲开头唱到的、从时代银行的“后门”溜进溜出的垮掉派。整首歌曲所讲述的,也正是那种被虚浮的时代空气、经济和生活中种种平凡的诉求所置换掉了的“利刃”和“星辰大海”: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记起我曾身藏利刃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就像我们从前那样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置换体内星辰河流这是我们共同的困境和幽闭。谁不曾心怀利刃呢?利刃可以是尖锐的少年心气,可以是反抗专断和不义的势能,可以是刺破庸俗和黑暗的理想,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刚好都特别容易被磨平被抹杀。生活将我们囚禁在了“厨房与爱”这类越来越封闭、越来越隔膜、越来越同质和狭隘的个人格局中,那些原本多元的、天然的、宏大气象的部分,属于山川湖海的部分,在不断地压缩。那偶尔还记起的利刃在最后一个季节之后、在所剩无几的愿景之后,恐怕连做梦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可怕的,时代银行帷幕下的平庸化。在梦境中,在云端抽烟的父亲传授着再传统不过也“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法门,生活既已如此,何不放下坚持去和昨天和解呢,不用觉得今天的平庸和不如意有什么尴尬,也不用觉得曾经的利刃有多光亮——生活总会慢慢磨掉我们的棱角。相当佛系,放下就是重生嘛,你只要按时代银行的法则去流通、只要像卖掉房子车子一样拿“星辰河流”去换取眼前的利好,就解决了。这的确是无限适用的,屈服、适应和顺势而为在过去还是未来恐怕都是活得安稳一点的有效方法。却未必能让不甘心的人真的活得安心一点。要是那么容易和解,就没有结尾那“矛盾密布的手了”。于是这首歌里的,是持续的梦想和同样持续的梦想的没溺。谈论星辰大海,这一点不像是玩笑,但在这个时代银行里,却只能是揪心的玩笑和白日梦。毕竟,他们选择了做走银行后门的人。待续:敬请期待“时代的掉包计”的下部和第二章“后政治时代的慷慨悲歌”。作者简介:行舟,90后学院派乐评人、诗人、前卫民谣摇滚唱作人。北大中文系学士、哲学双学位,美国杜克大学东亚系硕士。曾任北大诗社社长。后于北京现代音乐学院学习爵士吉他。年以独立音乐人“马克吐舟”身份,发行《充气娃娃之恋》等五张唱作EP。年推出首张个人专辑/诗集《空洞之火》。行舟乐评,以欧美音乐为评论主线,擅长90后音乐听众行为分析。